出来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,吃过的美味说来亦是不少,但最香、最令自己回味无穷的,还是母亲打的那碗荷包蛋。 刚参加工作那阵,关中农村的经济还比较落后,家家户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虽然左邻右舍都养着鸡,一个鸡蛋能卖不少钱呢!不过节、不来人,谁舍得去吃上一个?油、盐、酱、醋可都指望着那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鸡蛋哩!在我的印象中,能吃上一次鸡蛋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。 每年春节,母亲总要事先留上十个八个鸡蛋,把它藏在瓦罐中,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,但还是总觉不放心,临走了还得在盖上压块砖,生怕出现什么状况。一切准备停当,接下来便是扳着指头算计儿子回家的日子。 老家远离城镇,班车又少,每次回家,顺利时倒上几次车,花上八、九个小时即可到家,遇到特殊天气,班车发少了,那就成了一个说不上来的事了。从县城发出的第一趟班车是凌晨5点左右,过村上时大概在凌晨5点半左右。为了能赶上第一趟班车,母亲4点多就起床,开始生火,做荷包蛋。我总是在吧嗒吧嗒的风箱声中穿衣起床。 “多睡会!”母亲总是心痛的责怪着。看着母亲被炉膛里窜出的黑烟呛得泪花闪烁的的眼睛,心里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,只是使劲地拉动着风箱,任火苗儿在炉膛里肆意地舔着那口大铁锅。 母亲做的荷包蛋说来非常简单,把鸡蛋打破,把蛋黄连同蛋清放进锅里,煮到八九成熟,连汤带蛋舀入碗里,再给汤中加点儿盐,其余的什么调味品也没有。今天看来不免显得太过简单,但我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,就像在品尝一种向往久许,却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。 “往完吃,往完吃。”母亲总是在旁边唠叨着,“别剩,把汤也喝了”。在母亲的监督下,我每次都会将那一碗荷包蛋一扫而光。我心里非常清楚,不碗儿见底,母亲是不会答应的。其实,一年到头,母亲自己也舍不得吃上一个鸡蛋。 现今,鸡蛋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,它和美味佳肴、山珍海味沾不上一丁点儿边。女儿每次回家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吃母亲做的荷包蛋,但我和爱人年年都吃,一年比一年吃的有滋有味。母亲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们,直到将那碗荷包蛋吃光喝净。 每次走时,饭菜总是要剩下的,但这荷包蛋却未曾剩下过一次。我知道,只有吃完它,母亲的心里才会更踏实。 母亲打的荷包蛋已经品了二十余年,自己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厌倦,反而是“岁月流逝香更浓”。 我相信,我的女儿长大成人之后,她也一定会像我一样,喜欢上母亲打的那一碗荷包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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